终章十二
[神永远不会告诉你
他为什么抛弃这个世界]
1
十八岁的少年明天没有着十八岁的生活，也就是不普通的生活。
“怎样才算普通呢？”坐在病床上的明天突然问到。
若说病床的价值是“养病”的话，那么并没有什么大碍的明天就是在浪费病床的价值。
“怎样才算普通呢？”明天又问了一遍。
向着无其他人的面前的身处其中的病房又问了一遍。
当然，即使是混有了84消毒水，空气仍是不会回答他的。
明天已经在这单人间的病房住了一个多月，虽然时间不长，却基本上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到访，使得明天在治疗之余还得被摧残得身心俱疲。幸好医院及时事实地对外宣称已造成了困扰，外界才有所收敛，否则明天都想要去办出院手续了。
或许是为了推动剧情的发展和埋下伏笔，又或许只是为了解馋罢了，不知为何明天拿起了床头桌上的一个小篮子中的苹果。据前些天所带来水果的某个记着的口吻，是一位热心群众赠送给明天的慰问品。
明天毫不心怀感激的从篮子里边摸索出一把附带在苹果底下的弹簧刀，弹簧刀的尾部绑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去死吧！杀人凶手！”
于是明天便用弹簧刀削起了苹果皮。
说起办出院手续，其实刚刚离开的医生对明天最后一次检查，似乎仍旧对明天那严重断裂的脊椎能够完全康复感到难以置信，但结果医生终是表达下了确实足够出院的消息。且据医生的透露，刚出来的精神状况检查报告不仅表明了明天并无过激倾向，并且连困扰了明天许久的精神分裂症状也痊愈开来。
明天的精神分裂被检测出来是在四年前，但想这还不是说他不普通的原因。首先是明天的双亲在非正常 死亡之后，被有虐待倾向的姑姑收养，当然这是两三年前的事情，其次是突然的有天姑姑与姑丈被人残忍杀害，不仅房子被烧毁，明天也失踪了去，更要命的是明天自己在失踪的时长里丝毫没有半分记忆。最后便是现今的社会舆论中，一半以上的观点是将杀人放火的罪名归划给了明天。
事实上明天自己也在怀疑是否是因自己无法忍受虐待而犯下滔天过错的，只可惜无论明天怎样努力，都还是不能回想起那丢失的两年。也正是因此，重新开展两年前惨案调查的警方才陷入了胶着状态。
由众多记者的口中，明天得知自己在大约一个前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口，且身体被可怖地下腰失误般折断却仍坚强地沉睡着。而自己是怎么到达医院的，却也没人知道。
这时，本无比安静的环境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哎呀，流血了。”
明天一不小心割破了食指，血珠立即渗了出来。
2
开门而进的是一名身着便服的中年人，他轻轻地关上了门，似乎生怕扰到了隔间的人。明天知道他，他是负责该案件的、破案能力最强的、脾气最好的一位警官。
“四方警官”明天打招呼到。
“由于听见你已康复至可出院的消息，就想着来探访是否也恢复了些许记忆。”中年人四方搬过来一张椅子。“你受伤了？”
“啊，没事，小伤而已。”明天将手上削至一半的苹果与弹簧刀放回篮子。
“就算是身在医院也不能大意放任啊！”四方很是慎重地由口袋里摸出一条OK绷，递给了明天。
“看来警察可真是个危险的职业呢！”明天恭敬不如从命地接过。
“客套话请原谅我省略掉。”四方坐下，掏出了记事本与钢笔。“你不介意吧！”
“你这样问就已经在客套了。”明天粘缠上了OK绷。“很不错的钢笔。”
四方沉默了少许，掂了掂那支并不引人注目的家伙，接着凛然而释怀地笑了起来。“看来是我的眼光不行了么。”
“言归正传”四方将记事本连续翻至空白页“自然是这几天内有没有想起些什么？或是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
“你要相信我在回忆方面已经尽力了，毕竟是亲人被杀害的这种大事。而来访的话，大概是警官你最奇怪了。”
“倘若真是实有失态，可确是抱歉万分！”四方十分认真地回应着明天的玩笑。“嗯，还是一无所获吗……那我们先来理清一下目前的情况”
“你之前向警方提供的心理医生黄泉本是一条重要线索，但在一番全面查询后，是不曾有过如你叙述那般的幼童的。
“而那位你印象模糊的男子，是在「两锁骨间长有巨大嘴巴」的形象下被当作臆想给排除在外了。”
“我想也是。”明天对此并不惊讶。“法院什么时候会起诉我？”
“这一点你暂时不用担心。”四方似乎感到在意料之内“舆论是不尽然可信的，现是没有证据能指明你就是凶手。倘若是，也会例做处理，毕竟携着精神疾病与你母亲的前车之鉴。”
在四方的注视之下，明天倒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反而平淡无奇说：“这般的风口浪尖，警官你却是没有太大波澜呢，也是厉害啊。”
“过奖”四方很奇怪地笑起“因为我知道这必定成为无头悬案呀！”
“必定？是怎么确信的？”
四方又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说：“我也不知道。”
“说起记忆”明天突然说：“倒是想起了一件对案件无足轻重的事。”
“啊！但说无妨！”四方来了兴趣。”
“一只猫死了。”明天意外地认真“一只很是依恋我的黑猫。”
“猫么……”四方陷入沉思，而在他正要记上笔记时，
“哎呀”——钢笔中的墨水跑出，大片地染在四方的裤腿上。
“真是支好钢笔啊！”四方着急了望向房门处，收起了本笔，忙站立起来。“还好没有弄脏椅子和地板。”
接下来，四方警官便是发出一声“那就先到此为止吧！”后便匆匆离席走去房外。
“所以说奇怪的人”目送客人离开的明天说。
随着门被轻轻关闭，明天重新拿起篮子中的半成品与弹簧刀。将贴有OK绷的食指抬起使之不触碰果肉。
而在刀刃正躲进苹果之时，敲门声就又响了起来。
“警长又忘了什么吗？”明天低哝着再次放回。
但不如明天所想，这次进门的是一位棕黑发色的青年，戴着医院的卫生口罩，着装很是休闲。一眼看去就如会打扮且干净的大学生一般。
“初次见面，在下是一名初出茅庐的小说家。”青年坐在四方刚起身不久的椅子上，指了指脸上的口罩“有些小感冒，希望你不要介意。”
“对于声音很好听的人，我自然不会介意。”明天说。
“不久前也有人这样称赞呢！”青年看向明天。“啊！我的笔名是「暴饮暴食」。”
“嗯，好熟悉的名字。”明天思考起来。
“哦？是吗？”青年的面容隐约笑了。
3
“事实上”「暴饮暴食」同四方警长一样地取出本与比，只是那精致的水性笔并不能引起明天的注意。“我正在着手一篇以你的事迹为背景而打开脑洞的奇幻小说。”
“那可真叫人兴奋”明天毫不兴奋地说“所以是要补充背景资料才来的吗？”
“不是这样的，有关于你的新闻我早已倒背如流，且小说的进程也是到了尾声阶段。因此我这次的专程赶来，是为了征求你的出版同意呀！”
“原来如此，这也是重要的一环呢。好了我同意了”明天轻易答应。
“啊！虽然草率但我还是放心了。”「暴饮暴食」松了一口气“不过你好像对这小说没什么兴趣，我本来还想着打算讲给你听的呀！”
“哦，若你要讲的话就将吧。”明天随意地瞥了一眼篮子里发黄的果肉。
“哈！不胜感激！”「暴饮暴食」很是高兴。
“首先是故事的设定：由于神的仆从的工作失误，使得部分人在活着的时候便收到自己的尸体，神为了弥补，就以「永生」为诱惑让收到尸体的人相互厮杀，但这是八十多年前的事。后来神延续下了这个借口，故意只分发下神自己认为会污染到活人世界的人，叫他们自己去杀与被杀。以维持美好的活人世界。”
“好瞎”明天插嘴到“感觉故事会烂。”
“嘛！你先听我讲完”「暴饮暴食」开始在记事本上写东西。“故事中的大魔王黄泉想要把神杀掉，所以就在人间寻找被神所忽略的人，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反正他就是无比坚定地找上了你，也就是故事的男主角明天，接着便是你收到尸体之后的「死人世界」之旅了。
“自然，男主角的你不愿意在杀戮中立足，因为你认为自己仍是善良的。所以黄泉便设计了一系列的圈套让你愤世嫉俗，最终在一份叫「紫色台风」的愧疚之下让你沦陷进了世界的腥红风气。譬如说，因为一只猫而屠掉了一整个组织的惨无人道行径。”
“呵呵！原来我有这么厉害的么。”明天玩味地看了食指上的OK绷。
“紧接着的，就是身为大英雄的我的登场啦！大英雄就是为了阻止和打倒大魔王而存在的，但大魔王的等级太过高导致大英雄在打败大魔王黄泉的任务上困难重重。所以大英雄的我想着应该先除掉大魔王精心培养却谁都不知道有何作用的你，以暂时中断黄泉的邪恶计划而获取更多挑战时间。”
“嗯，结果我是作为反面人物而存在的吗？”明天疑问到。
“啊。其实年少无知的男主角只是被大魔王教坏了而已，接下来就是转型时刻了呀！”
“好吧，我被大英雄成功劝说回头了对吧。”
“不是，你被我杀了。”
“……”
“哎呀，你先不要摆出这么不屑的表情。”「暴饮暴食」停下了写字而对明天不满意到。“我虽然只写到这里但不代表故事已经结束啊。因为你拥有双重人格，所以大英雄只是杀掉了你的一个灵魂而已，于是你就以正常人的形式出现在了这病床之上，且精神分裂症也不翼而飞。”
“然后在收到尸体直至我被你杀死就恰是我空白了的两年？”
“对的，由于「活人世界」与「死人世界」不能相互干扰，所以你也就记不起了做为大魔王下手的这两年了。”
“那么把我送到医院的就是你了？大英雄好莫名其妙。”
“其实这个是你战友做的。”
“呼~又多出个战友吗……”明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能嫌弃自己的伙伴哦！在小说里她可是一直陪在病房里面的呢！”
“无论如何，这依旧是个主题不明确的烂故事。”明天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怎么会，故事可不会只是这样就轻易结束掉。虽然后续的内容还没有完成，但思路可是超级清晰的说。比如那个啊，嗯尽管男主角和那边的世界失联了，可是还有大英雄在啊！大英雄决定再次把男主角带回故事里。”
“所以说大英雄真是莫名其妙……”
“是这样的。”「暴饮暴食」赶忙将笔记本往前页翻了翻，终是目光跟着指尖在某一页上移动。“在杀掉男主角之后，大英雄才发现了男主角的重要性。并不单纯只是为了剧情的发展，而是在男主角出局之后大魔王黄泉的安静所给予大英雄的不安，导致大英雄某天终于想到：大魔王黄泉无比坚信男主角可以杀掉神，就算大英雄对其的不知所以也改变不了黄泉的所作所为必有他的道理这样一个事实，而如果男主角能够帮大魔王杀掉神，那么能够帮助大英雄杀掉大魔王也肯定是不在话下。”
“因此，”「暴饮暴食」长吁出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大英雄的莫名其妙可是动用了脑髓的啊。”
明天看着果篮上已黄得叫人没有了食欲的半成品，无奈地说：“搞了半天，原来大英雄才是主角啊。而如果是源为出发点是我才改主角的话，也实是没有必要。”
“假使把人分为‘正义’与‘邪恶’两方的话，那么明天便是立于天平的正中央，最容易被别人干涉，又最不容易被别人干涉，他前进的方向，决定着大局的一边倒。”「暴饮暴食」又打开了笔记而宣读着。“男主角不过是不够强大罢了。而作为关键点的你要讲哪一方视为大英雄，哪一方视为大魔王可是透过决定着神的结果而决定着世界的去向啊。且自然而然，身为作者的我是会尊重主角的选择的，这也正是我坐在这里的最主要原因。”
“把自己的作品的故事发展交给一个局外人来定夺，你身为作者可真不负责任。”明天伸了个懒腰。“我可也实在不想在这种无聊的小说上花费供应大脑的ATP呀。”
“哼，局外人么”「暴饮暴食」眯起了双眼。
“啊！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暴饮暴食」赶在思考了许久的明天终于要抉出一个打发人的选项前摘下了口罩，露出了上唇之上与下唇之下那排列整齐的许多小孔。
“呃，不过是两年而已就出现了这种时尚了吗。”明天稍有趣味。“不过说话好像很容易跑出口水的样子。”
“对啊，这种尴尬也是我以感冒为借口带口罩说话的理由哇。”「暴饮暴食」说着从口袋了摸出一张绘有小丑的精致卡片。“为了得到它我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明天的视线立即就被吸引了过去。
“这东西除了一开始的「给邮件定位」功能外，对于我来讲，还有另外一种用途的。”说罢，「暴饮暴食」便在明天的注视之下将卡片放进了嘴里。
卡片放进嘴里还没完，他的手掌也伸进了嘴里。
手掌伸进嘴里还没完，他的桡尺段也捅进了嘴里。
桡尺段捅进嘴里还没完，他的肱骨段也塞进了嘴里。
明天冷汗乍现，但却意外不对这怪异的画面有所惊恐。
一番摸索的表情之后，「暴饮暴食」那只本应拿着卡片的手掌抓着一颗干净无比、没有任何恶心人的黏液包裹的球体中拖拽了出来。
随后，棕发青年在球体上生猛地吹出一口使得脸涨红的长气，球体即刻弹出而膨胀，渐渐舒展成为一具人形尸首，摔落在明天的病床上。
毋庸置疑，那尸体的脸上长的正是明天的样子。
然后，明天食指上的OK绷被长出来的刀刃所割破。
与此同时，病房内两名女性在战斗的身影也慢慢印入了明天的眼帘。
4
「灰烬」好几次都差点成功将利器镶入一直无动于衷的「四相生」的身体里，但每一次都是被「赤色狂犬」给抵挡了去，且「灰烬」在要把明天带上一同逃离的机会也都还是叫「赤色狂犬」所阻拦。
等到「四相生」取出尸体时，「灰烬」也只得显出了无可奈何之态。
“欢迎回来，「正常模式」”「四相生」学起了黄泉的口吻。
由毫无波动转变为极度震惊的明天一动不动坐在病床上，尤为安静地流下眼泪。
“那个笑意原来如此。”「四相生」恍然大悟。“我会让你们逃离我的手掌心，是黄泉欺诈你更多还是我欺诈你更多，留给明天你自己思考；且要帮助哪一方，也由你自己定夺。”
“明明已经摆脱了尸体。”
“你知道为什么雨水沾不到黄泉的身上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精神分裂。”
“你知道为什么黄泉能够杀死死人不能伤害的活人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你。”
“你知道为什么黄泉会是最强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痛苦。”
“你知道为什么我杀不死黄泉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杀戮。”
“你知道为什么「三千万」和黄泉一模一样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对阿「紫」的内疚。”
“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知道黄泉的武器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吞食刀片的困难。”
“你知道为什么黄泉的名字没有用「」括起来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谎言。”
“你知道为什么黄泉知道你一定会收到尸体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这个世界。”
“你知道为什么黄泉想要杀掉神吗？”
“明明已经摆脱了无能为力所带来的无可奈何。”
“你知道为什么可以杀掉神的你就必定可以杀掉黄泉吗？”
“明明已经能够重新开始。”
“你知道为什么我想要杀掉黄泉而不是神吗？”
————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因为黄泉就是那个失误了的神的仆从啊！”
终章十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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